2009年2月10日 星期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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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著高球桿,把放在書桌下捲起的人造草皮攤開;試了幾杆,小白球都沒有照心裡想的路線前進。

那瞬間的回憶讓人幸福。舅舅為了外公的身體健康,希望他做運動,於是買了這麼一組球桿。然而這人造草皮上,現在多出了許多天然蕈類。

而我關心的是當年和我一起在旁邊有樣學樣的那群兄弟。其中有個親弟弟在台中當獸醫,是這三年來唯一連絡的家人;其他的兄弟都是從小玩到大的鄰居,後來也都有不同的際遇。

毛哥被幹掉的那個喪禮上,大概是這幫人最後一次見面。

兄弟們大部分都住在牛肉麵店的那一條巷子。那條路和外頭大馬路垂直,大馬路上大樓裡的上班族中午都會來這裡光顧;那幫兄弟的媽媽多是本省人,看準這個機會把早餐午餐晚餐全包了,所以小孩們就這麼在社區裡亂跑。

想起裝可愛討牛肉麵的那天,每家門前貼的粉紅色A4紙,我有點膽怯。

『要是找不到人怎麼辦?』

說是這麼說,我還是帶著雪碧陪我出來壯膽;我想我是脆弱的,要是一個都沒找到,我猜我會有點想哭。

和那天一樣,放眼望去,雖然每家的門都被改的亂七八糟,但都有一張粉紅色的A4紙。

熟悉的樓梯轉角,熟悉地扶著樓梯扶手,用一種熟悉的身體速度,一種從兒時就保留在身體裡熟悉的離心力,熟悉的手勁。那門的紗窗依然是綠色,窗稜也還是大同電扇色,只是裡面那一層的木門改成鋁製的;春聯褪色的程度可以看出毛家也荒廢很久了。

就這樣,從單號這一側走到大馬路,然後從大馬路開始找著雙號這一側。

『意料中的事。』回過頭,每個門上真的都有一張粉紅色的A4紙。

坐在陽台上抽著煙屁股;打赤膊,把自己晾在不斷掉漆的欄杆上,樓下偶而有幾台超小路的機車經過,有幾隻貓,和結黨的狗。

從正午坐到日落,身體的影子和立在書架上的相框平行。腦子裡浮現著在這裡發生過的精彩片段;原來我跟相框一樣,不斷的見證著這間屋子發生的事情。

禮拜六的晚上讓你連想到什麼?對我來說,或許就是那一家沒人光顧的自助餐店。即便我用不同的路徑,不同的心情,穿著不同的衣服;同樣的,我還是為了吃飽走到那一家自助餐店的後巷。

我和麥當勞小弟有什麼不同?提著便當穿越馬路,想著三年前的自己。現在的我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過的和別人不一樣,然而換湯不換藥,我們還是被某個不知道是什麼的什麼偷偷宰制著。

華麗的流浪漢徹底崩解;華麗不過是自以為是的生活想像,流浪漢這個詞也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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