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月27日 星期二

06

就這麼走了一個下午,身體已經又累又餓,心裡仍然忿忿不平。

週末晚餐的自助餐店生意真不好,沒有上班族光顧剩下一堆菜。站在後門遇到老闆,望著他,他就知道我要幹嘛了。

至少不餓了,我和雪碧一路走著,邊學龍山寺的朋友們罵政客。不知不覺破屋到了。

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躡手躡腳走上樓梯,輕聲地走到後面的廚房、廁所,把三樓鐵皮屋的門上了鎖,拿起滿是血跡的高爾夫球杆,這才安心的把家當放下。

『馬的,連回到自己家都還得這樣提防,什麼世界阿。』

坐在沙發上按摩小腿,手電筒照著藍白拖鞋裡骯髒的腳,深深覺得自己不應該復水。不但動用了那不該動用的三千萬,還逼著自己得天天洗澡。

『洗澡的時候小偷如果又跑進來該怎麼辦?』

已經不想再去想這些鳥事了,面對被砸破的電視機,五味雜陳。

趁著全市最亮的百貨大樓發出的光還能照亮屋裡的某些角落,我起身開始做了一些防禦工事。睡姿是一個考量的重點,沙發的擺設會因為頭的朝向有所更動;為了讓自己可以在第一時間武裝起來,高爾夫球桿的位置和沙發到樓梯口的距離也必須拿捏準確。

悶熱的破屋弄的我滿頭大汗。完成後站在樓梯口看了看,沙發下的灰塵在地上做了一個顯目的記號。突然覺得這樣的擺設太造作,簡直是西部槍戰片裡為了製造掩護搭出來的場景,於是又把傢具依照灰塵的位置不露痕跡地歸位。

如果傢具的位置是固定的,那充其量我該找個攻守俱佳的位置當作基地。再次站在玄關處,發現茶几和沙發中間的小走道是從這個位置看去,唯一可以把我藏起來的地方。

於是就這麼實驗性的躺著。把背包大方地放在沙發上,希望那個人仍然對裡面的東西有興趣;高爾夫球桿放在茶几底下,想像自己聽到腳步聲、拿起球桿、躲進房間的整個流程。

即便是昨天一夜沒睡,血脈噴張仍然讓我毫無睡意;腦袋裡演練的過程騙過了腎上腺,讓他不斷的分泌令人無法入睡的激素。

這樣的空間感讓我聯想到以公園為家的日子。晚上的公園比想像中的熱鬧,十七八歲的青少年帶著手提音響練舞到半夜,附近的八家將也會利用這個時間排演,周圍住家的情侶遛著名貴的大狗,我拿木製座椅當桌子在那喝酒;整個畫面看起來很有拼貼感,一直要等到他們的門禁時間到了、髒話說盡了、狗兒屎尿放光了,整個公園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,躺在座椅旁邊冰涼的水泥地上,靠著背包,看皓月、看星空、聽蟬鳴,微醺的身體得以放鬆。

最討厭的就是這時候突然有人走過我的身邊。我都會假裝睡著,聽他們壓低聲音又不夠小聲的說著:『你看,有個人躺在那邊耶。』

同樣是睡在椅子旁邊,「那個人」的出現害我無法讓自己鬆懈。

『一個禮拜,』心裡想著。
『一個禮拜是一個週期。和女朋友吵架,大約需要一個禮拜才可以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復合。』

『恩,一個禮拜,我猜一個禮拜之後他會再回來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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