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9月2日 星期二

露西

看完露西之後腦子裡面一直想著一些事情。

以前有位老師要我們比對麥克魯漢當時對於網路這個概念的生成,與現有網路「形式」上的差異。當時也看了一些幾十年來的論戰;有的人認為現在的網路形式根本和他文本裡面描述的形式差異很大,但也有不同觀點的人認為這個概念與架構的提出,其重要性遠比形式的預言來得重要。

我同時想到了,這部片子到底有沒有與太空漫遊一較高下的能力與價值?太空漫遊在電影語言上創造了蟲洞的視覺形象,也已經成為一種樣板:我們很難在視覺效果上超越庫柏力克當時創造的語言,在很多電影裡面,蟲洞都採取類似的手法一直重現。另外,與第一個擁有智慧的猿人見面,似乎也在向庫柏力克致意:這樣的講法有點投機,但是也讓我想到這兩部電影之間的一些關聯性。

未來學中將概念到現實分為幾個層次:其中很多後來實現的想法,其實來自小說家所杜撰的 fiction。我姑且用「假定」來詮釋/翻譯這個字;startrek 裡面的隨身載具,後來也被說是 ipad 的原型;達文西也從來沒有看過飛機,但你不會反駁他筆記本裡面有關飛行器的速寫;那是有根據的形式預測,fiction 作為有根據的預測,好像 ipad 的產出一樣,在虛構的階段給予其他學科的人一個值得思考的方向,然後透過研究累積與電影文本進行對話。

反觀盧貝松的兩部科幻片,第五元素裡面導演做了許多這樣的示範:當我們還在用黑金剛的年代,他想到的是這樣的東西體積會越來越小,所以笨蛋總統手中拿著的是縮小的黑金剛;因為假設吸菸有害健康,所以布魯斯威利抽的菸,濾嘴比煙草還要長。貓會看電視、NYPD 在搜索的時候叫嫌疑者雙手放在設定好的圓圈上,除了未來主義時預言的立體交通系統外,還有垂直向、類似高速電梯的巴士,舊市區無法改建,新的建築物直接架構在舊有建築物的上方,而舊市區缺乏採光與通風,成為霧區。

這些想像建構在導演對於現實的觀察上,像是麥克魯漢的作為,關鍵不在於他預測的形式有沒有和真實有所吻合,而是藝術家如何透過自己的想像力,告訴我們未知的世界有什麼可能。有人說露西其實是要告訴我們不要吸毒,也有人說這是有關於存在的哲學辯證。但從這些電影語言的功能上而言,這是藝術家的技藝:讓觀看者進行自身與未來生活想像的敘事能力。

沒有人知道海豚有聲納能力是不是真的因為他們使用 20% 的大腦,所以我們也不會知道用到 100% 的時候我們是否可以在物質與形式之間自由轉換。然而大腦開發與超能力的想像,確實將這樣的假設導向另一種可能:用以和一切訴諸武力的韓國老大作為對比,權力作為一種既定的框架,手變成兩個手掌,或是把東西變成兩個、或是變成其他形狀的特效,關鍵都不在變了什麼形式,也不是電影本身用特效創造了什麼語言形式,而是說明視野的改變。

從創作的脈絡上看待露西,會發現盧貝松的兩部科幻片之間的躍進:從道具所反應電影語言的書寫,到大腦開發程度後的種種想像;就自身導演敘事內容的技藝而言,他仍然進行著「帶領我們想像未來」的敘事工作,但內容已經從對於物件的觀察與聯想,轉向「去框架」但仍然建立在既有假設下的「胡思亂想」:在電影院裡,帶著我把超級英雄的超能力、哆啦A夢的物質變換器、史巴克的讀心術、T1000 液態金屬人把手變成刀,甚至是量子力學宣稱找尋到靈魂的形式、宣稱時間的連續性是人類的幻覺這些事情全部連在一起,最後以手機畫面上:「我無所不在」作為結尾,讓我理解他對生死與肉體形式的看法與詮釋。


現在想想,太空漫遊裡面,透過運鏡與走位所營造圓形太空艙的情景、HAL的思考能力、與自我對話達利式的抽象空間,和變成固定模式的蟲洞,配合著春之聲圓舞曲,好像是為了形式而形式的影像操作,並沒有把我帶離真實太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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